“你確定三樓沒人上去過吧？”等二樓轉彎了，夏維維就出來問助理先生, 助理先生點點頭, 大夏天的太陽真有點兒曬, 感覺腦袋都懵懵的。夏維維看他一腦袋汗水, 就點了點路邊的大樹：“樹底下也行，只要有陽光灑下來就可以。”

一大片和一丁點雖然是有很大的區別的, 但助理先生一個年輕大男人, 本身就陽氣重火力大，本來受到的影響就不是特別大, 夏維維也是為了他心裏健康, 這才說讓曬一個小時的。

但時間太久了，又怕中暑了, 索性就找個臺階下。

助理先生趕緊的去樹蔭下面，還要回答夏維維之前的文化：“以為這小樓是誰都能進去的？上面三樓有人守著呢，誰敢上去一個臺階，那警衛手裏的□□可就不是擺設了。”

何大嫂和三弟妹受過這樣的教訓, 兩個人都想去三樓，然後就在樓梯口，被人用□□頂著腦袋給送下來了。

可想到何大嫂和三弟妹還能去二樓，夏維維就忍不住嘖嘖了兩聲，這個何先生, 可真是，讓人有點兒不知道應該說什麽。說他聰明吧，那是肯定的啊, 要不然國家能重用他？身邊裏裏外外，加起來得有多少個警衛守著了？可在這家庭上面，又處置的非常的……嗯，優柔寡斷。

夏維維其實是有點兒想不太明白的，雖然何先生是搞科研的，但這個科研方向，多少也和軍隊沾邊兒吧？那何先生怎麽就沒學了軍人的殺伐果斷呢？

“你家何先生是怎麽說的？”夏維維想趕緊的將這兒的事情給解決完，省城那邊的新房子還等著自己回去布置呢。另外，她想拿到行醫資格證，這個證件是省城衛生部給辦的，若是再過二十年，她知道是肯定要考試的，那只要打聽考試時間和地點，還有報名方式就可以了。

但是現在這種形勢，也不知道這證件是應該怎麽辦。是被人推薦啊，還是找醫院開證明呢？回頭說不定還得找院長幫忙。

在何家呆著，實在是耽誤時間，而且還有點兒不自在。因為這個大院兒管理的特別嚴格，夏維維進進出出的，都要經過警衛的盤查，還要等人家通知何先生，問明白了情況才放人，有一種坐監獄的感覺。

而且何家這房子空空蕩蕩的，主人家不在，她一個客人，也不好太放肆了。

“何先生進了實驗室就要好幾天才能出來。”助理先生皺眉：“這樣吧，回頭我給你換一些華僑劵什麽的，你到外面逛逛街，玩耍兩天，來了b市，不得好好出去玩玩兒嗎？照個相，將來回去了，也有照片能炫耀一下是不是？我盡量給你安排妥當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
“我覺得不怎麽樣。”夏維維沒好氣：“你也是文化人，那你應該知道趁熱打鐵是什麽意思吧？不趁著對方的大師正在被法術反噬趕緊的將人給抓起來，再拖個三五天，人家跑路了，我這邊可就沒什麽辦法了，就算是白來了一趟，回頭我走了，人家再找上門，你說我是來還是不來？”

助理先生訕訕的：“可賀先生不再……”

“我看你這助理權利挺大的，要不然，這樣，你將地址給我，我自己追查過去，回頭我給你說個名字就好了，我不自己不處理，交給你們，這總行了吧？”夏維維說道，反正她一個外人，也不好摻和人家的家務事。

助理先生也有些厭惡何家，他是國家的人，覺得何先生就不應該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耽誤了，所以猶豫了一會兒，就點頭應了，將地址給夏維維留下。並且，還附送夏維維一個司機，免得夏維維找不到地方。

其實就算是助理先生不幫忙，夏維維自己也是能將人給找出來的，不過就是會浪費點兒時間和精力罷了。

十分鐘之後，司機就過來了，夏維維上車的時候打量了一下，然後就心裏有數了——不是簡單的司機，應該是保護何先生的警衛之一。

“就在這邊，我們原先查出來的是這個人是三夫人的遠房親戚，明面上的說法是在老家呆不下去了，所以找三夫人幫忙找個落腳的地方，糧食錢財什麽的，倒是不求。三夫人是個心軟的，”或者說是個沒主見的，反正就是給人找個房子住。

“然後這人就找到了大夫人，大夫人帶他去見了革委會主任。”警衛將基本的情況給夏維維說了一下，隨後就是各種湊巧，何家的人呢，除了何先生，剩下的就都和這位鄉下來的人見過面了。

他們也都知道，這位先生是有點兒特殊的本事的。

夏維維點點頭，這些事情看似一團亂麻，但實際上，夏維維只要抓住一根線，就能將剩下的線都給抽出來了。

到了一個略微有些破舊的胡同口，警衛員將車子停下來：“最裏面的那個院子。”

“這樣的院子，居然沒人住進來，然後就便宜了別人？”夏維維有些不解，不說城市裏的住房特別緊張的嗎？就是省城那種小地方，住房子也不是個簡單事兒的。

“是何家的院子，何先生參加了科研之後，這院子就還回來了，但是因為太破舊了，何家就沒人在這兒住著。”警衛員解釋道，夏維維點頭，從背後抽出赤霄劍，然後大踏步往裏面走去。

院門是關著的，夏維維用赤霄劍戳了兩下，是從裏面鎖著的，外面打不開。她索性就不打了，後退幾步，然後蹬著後面的墻一用力，直接扒著墻頭再一翻身，就進去了。

但一進去就聽見有鈴鐺聲，一低頭，院墻下面一條紅繩，繩子上拴著小鈴鐺。只是凡人手段，夏維維沒提防，所以，就直接踩上去了。

就在這會兒，正堂的房門忽然打開，裏面沖出來一股冷風，夏維維迅速側身，順便將手裏的引雷符給扔出去，不管這風是什麽東西，只要是邪風，就肯定怕雷劈的。

但奇怪的是，引雷符爆開，那風也就是散開了一會兒，然後就重新聚在一起，繼續沖著夏維維撲過來了。也幸好剛才夏維維躲了一下，要不然這會兒就好看了。

她伸手拿著赤霄劍應付了一下，本來是想直接往室內去的，但現在，也不得不緩一下了——她來的匆忙，裏面的人，說不定已經布置好了陷阱了，沒防備就進去，那是送死。

夏維維招呼了一聲郭大爺，郭大爺深吸一口氣，將自己的身體給膨脹起來，然後就擋住了這股風。夏維維忙轉身往門口那邊去，先扔一張引雷符探探路，果然裏面竄出來兩個小鬼，手裏還抓著一條紅繩，看樣子是想將夏維維給絆倒的。

夏維維迅速將束縛符給貼上去，她也不進屋了，後退幾步，猛地往前踩著門口放著的石墩上了房頂，然後將赤霄劍灌滿靈力，使勁的往下一砸，房頂迅速呼啦啦的掉下來一大半兒，陽光從房頂的漏洞裏面傾斜下來，夏維維透過灰塵，能清晰的看見正堂中間，擺放著一個供桌，桌子後面有個蒲團，上面坐著個年過中旬的婦人。

夏維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，居然是個女的！她原先一直以為是個男人的，實在是沒想到啊。

不是夏維維搞性別偏見，她自己就是個女人，她覺得自己的本事也挺高的，連鶴弦都能給幹翻呢——謊言說了十來遍也快將她自己給說相信了。

正在感嘆時候，那女的忽然擡頭往上面看了一眼，然後就將手裏的東西沖著夏維維扔過來了。夏維維立馬將赤霄劍當乒乓球拍，打算將那東西給打回去，可惜那東西到了夏維維跟前就爆炸開了，散了夏維維一頭一臉的香灰。

夏維維能聞的出來，是香爐裏面燒過的香燭的味道。

她有些不高興的皺了皺眉，這樣的灰塵弄到頭發上是很難洗幹凈的。女人看那東西爆開，就迅速將一個木牌子給放在了供桌上面，然後虔誠跪地，開始嘀嘀咕咕的念叨。

夏維維可不打算等她發大招，迅速從那房頂的窟窿裏面跳進來，赤霄劍直接往那女人的後背上砸去。她一點兒沒留情，要是沒砸死，算這女人運氣好，要是砸死了，修煉之人，靈魂想必是很堅強的，她還是能抓過來審問一番的。

但是那女人反應也快，就地一滾，就將桌子上的木牌沖著夏維維砸過來，夏維維也是有些無語，這女人是不是應該改行去當個投手啊？

那木牌在接近夏維維不到一米的時候忽然從裏面冒出來十多個小鬼，全都是女孩子。那些小鬼張牙舞爪的沖這夏維維撲過來，有抓臉的，有往心口紮的，還有想抱著夏維維的胳膊啃的，總之，弄的夏維維有些手忙腳亂。

她這人，缺點不算多，唯一的一個特別大的缺點，就是心軟，喜歡管閑事兒。看著這麽多小鬼，別人的第一感覺都是害怕，趕緊消滅了算了，但夏維維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些小鬼是哪兒來的，正當不正當。

所謂的正當，就是和夏維維一樣，和郭大爺他們簽訂了契約的，夏維維幫他們完成心願，他們幫夏維維做事兒，就和工廠裏的工作合同差不多。

不正當呢，就是用邪門歪道的手法，將好端端的小孩子弄死，然後將鬼魂拘留在身邊。要不然，普通的小孩子死了之後是很難將靈魂給留下來的，因為小孩子的執念沒有大人的大，就算是留下來變成了厲鬼了，也絕不會願意被拘束起來的。

當然，眼下看來是不正當了。既然不正當，那這些小鬼也算是受害者，夏維維就覺得，不好全部給打死。

“你們要是聽我的話，我回頭給你買糖果吃。”夏維維誘哄道：“還有蛋糕，你們吃過蛋糕嗎？知道蛋糕是什麽滋味的嗎？奶油蛋糕哦……”

當即有兩個小鬼停下了動作，嘴巴裏口水都快要落下來了。

“你們問問外面那個大爺，看我說話算不算數。”夏維維繼續說道：“你們要是不喜歡吃糖果，喜歡吃別的也可以和我說啊，我都可以幫你們買，我可有錢了，看見沒？”

伸手將自己的大團結拿出來晃了晃：“或者你們喜歡吃肉包子？”

感覺肉包子都快成了她和鬼魂交易的正式貨幣了。

又有兩個小鬼停住了動作，地上的女人一看這情況，咬牙從供桌下面抽出來一個盒子，然後拿著一個匕首，使勁的在盒子上面敲打起來。所有的小鬼忽然都變了臉色，身形都開始扭曲起來，臉上的神情都是十分的痛苦。

“給我殺了她！要不然，我就不會停下。”女人惡狠狠的說道，小鬼們痛苦到極致，強撐著沖著夏維維再次撲過來。

夏維維一挑眉，閃過那些小鬼，就直接伸手去抓地上那盒子去了。要是沒猜錯，這裏面裝著的，應該都是小鬼們的骨灰。女人趕緊的要躲開，但是她動作沒有夏維維快。

要說修煉法術是文的話，那練劍就是屬於武了。女人看樣子是精通文的，不擅長武，但夏維維是文武俱通。赤霄劍從斜邊穿過，將女人的胳膊捅個窟窿，趁著女人胳膊疼手上力氣松散的時候，夏維維迅速將盒子給拿到手。

敲打的匕首停頓了下來，小鬼們也慢慢恢覆了神智，有幾個想繼續攻擊夏維維的，都被之前想吃糖果和蛋糕的幾個小鬼給攔住了。

夏維維將盒子順手往後一扔，再一張束縛符貼到那女人身上，這事兒就算是完了。外面的邪風也立馬散開了，郭大爺也不用跟著跑來跑去了。

夏維維也不著急，先轉頭開了院門，喊了在外面等著的警衛員：“先去買一些糖果和蛋糕，還有肉包子之類的，嗯，我數數人頭啊，一二三……”

警衛員一臉不解的看著她在院子裏虛點，然後臉色就變了變，等夏維維說完，一邊想走，還一邊有些猶豫：“你能應付得來嗎？要不要我在這兒陪著你？讓別人去買就行了。”

“不用，沒看人已經被我給定住了嗎？”夏維維擺擺手：“九個小鬼，肉包子買雙方，蛋糕一人一個，糖果多多益善。”

警衛忙出去采購，夏維維返身回來，先問小鬼們變成小鬼的原因。這才知道，女人還兼職當過接生婆，接生下來的孩子，她看著根骨好了，就直接弄死，然後告訴孩子家裏人，說是死胎，一般人家都避諱這個，死胎的屍體都是拜托接生婆給帶走扔掉的。其中有兩個小鬼就是這樣來的。

還有幾個呢，是她撿來的女嬰，掐死之後，也被弄到她的木牌裏了。

剩下一個，有五六歲了，是被父母賣給這女人的。男孩兒。夏維維吃驚的簡直合不上嘴了，賣女孩兒的話她還能理解，雖然這會兒各地都宣傳男女平等，但還不到強制計劃生育，生了女孩兒也沒辦法的時候，所以，九成以上的人，都還是重男輕女的。有男孩子不說好好養著，居然還賣掉了，這家父母，該不會是缺心眼吧？

“他們吸□□。”男孩兒說道，夏維維嘴角動了動，這樣說的話，那賣孩子確實是很可能了，吸毒的人嘛，沒了理智，連自己都能賣掉，更不要說孩子了。

“他們也知道這個不是好人，但是她給錢多。”小男孩兒又說道，夏維維猶豫了一下才問道：“既然你是被賣掉的，那到她手裏的時候，還是活著的？”

“嗯，她將我活埋了的。”小男孩兒咬牙切齒的說道，大約是提到了死因，眼睛開始充血，表情也猙獰起來了，夏維維趕緊一張驅陰符給貼上去，將小鬼給制住，然後擡腳踹了那女人兩下。

非正常死亡的小孩兒都怨氣大，這樣的小鬼才能有變成厲鬼的可能性。然後，也會比一般的鬼魂，更能打一些。

今天來的要不是夏維維，是個別的法師天師之類的，真不一定能這麽輕易就將這些小鬼給制服了。夏維維能這麽輕松，完全是因為她體質特殊，渾身陰氣容易吸引鬼魂，又滿身功德能震懾鬼魂。

小鬼們到底不比大人，他們更傾向於本能。本能讓他們畏懼夏維維，本能讓他們親近夏維維，所以，在夏維維開口和他們商量的時候，小鬼們就比較願意相信夏維維了。

夏維維和小鬼們商量：“等吃過東西了，送你們去投胎好不好？”

“投胎的好處？那多了，看別的小孩子有爹娘寵愛，你們就不想要個爹娘？下輩子就是父母雙全的小孩子了，有吃的有喝的有玩兒的。”夏維維忽悠道，小孩子還是很好忽悠的，只聽見有吃的，就已經有一大半都同意了。

剩下的幾個年紀略大了些，已經記事了，就有些猶豫：“要是爹媽也沒錢，還是要餓肚子，現在就不用餓肚子了……”

“現在外面的生活越來越好，餓肚子的人越來越少了，你們要是不相信，就自己去看看，看是不是很多人都已經能吃飽肚子了。”夏維維說道，小鬼們猶豫了一會兒，還聚在一起討論商量。

最終，只有那個五六歲，被活埋了的小鬼不願意去投胎，剩下的全都答應吃過好東西之後就去投胎。

正好小警衛買了東西回來，他擔心夏維維，買東西的時候就特別的迅速。夏維維給他們一一發過去，包子一人兩個，蛋糕一人一個，糖果一人一把。

小警衛在一邊目瞪口呆的看著夏維維拿起個東西，一張手，不見了，消失在空氣裏了，那神情，就像是見鬼——哦，不是像是，就是見鬼了。

“好了，接下來是你們來審訊還是我來審問？”夏維維一拍手，笑瞇瞇的問道，小警衛已經和助理先生商量過了，就點頭：“我們怕他們有別的手段，所以張助理的意思是，請您將人帶到何家，咱們當面對質。”

夏維維笑著點頭：“這是個好主意，你們家何先生要是能早點兒有這個決斷，也就不會受這樣的罪了。”

女人被束縛符貼著，雖然不能動，但是嘴巴還是能動的，夏維維看她嘴裏一直嘀嘀咕咕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念叨點兒什麽，就擔心會有意外發生，在屋子裏找了一會兒，翻出來這女人自己的手帕給她塞嘴裏去了。

立馬就覺得耳邊清凈多了。夏維維親自將人給拎到車上，然後一路跟著到何家。

何家人和何先生不是住在一起的，他們住的地方稍微普通一些，就是一片小院子，一家子好幾口，都住在一起，據說也是何家的祖產。

夏維維進門的時候，張先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，屋子裏，何家所有人的都在，連中風了的何爸爸，也被擡出來放在躺椅上。左邊是何大哥，何大嫂，還有一個陌生女人。右邊是何三弟，三弟妹。

小孩子都沒帶出來，這種事情，也不好讓小孩子在場。

“你來指證一下讓你做法傷害何先生的幕後兇手，你要是老老實實的配合呢，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，但你要是不老實，你也知道，咱們都是術士，想要這麽一個人，還讓別人看不出來，法子多了去了，你想不想一個個試一遍？”夏維維輕輕拍了拍那女人的臉：“勸你惜命一點兒，何家人保不住你，這邊何家的事情了結了，我是要將你帶走的。”

女人用恨恨的眼神盯著夏維維，但這種眼神對夏維維來說就是毛毛雨，當初的白潔，眼神可比她可怕多了，現在白潔在哪兒呢？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了？

“張助理，你這是什麽意思？莫名其妙的將我們都叫過來，又帶幾個莫名其妙的人過來，你想做什麽？”張大哥先忍耐不住的問道，張助理看他一眼，沒出聲，只給了夏維維一個眼色。夏維維將手裏的女人往前一推，笑道：“來吧，看你這條命能不能保住。和何先生比起來，你的命，又值多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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